第04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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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45章
“宿儺？”機械丸啞然, 他有想過是什麽特殊的物品，卻唯獨沒有想到會是宿儺，他艱難道：“你要這種東西做什麽？”
他身為咒術師, 自然知道宿儺是誰，傳聞中曾經的詛咒之王，咒力強大到讓一個時代的咒術師不竭餘力將其封印, 最後依然留下了二十根手指，而高專目前已知的也只不過有六根。
真人知道他在擔心什麽, 保證道：“你放心，我要宿儺的手指絕對不會拿去做什麽損害咒術師利益的事, 而且我和高專立有束縛的，我動不了你們。”
“我明白。”
聞言, 真人詢問道：“所以這個小忙，可以幫嗎？”
機械丸望著對方還算可信的眼神, 又想到他有可能恢覆的殘破身體, 最後終於還是點了點頭，待認真思考了一下後，還是提出了問題所在：
“這些東西是咒術界的違禁特級咒物, 我從來沒有見過, 而且據高專所言，那些特級手指全部被封印著, 沒有氣息洩露，我的傀儡找不到方向。”
機械丸有些失望, 縱然他的傀儡操術理論上可以進入任何危險或隱蔽的地方, 且被毀也可再生, 但是在沒有任何線索的情況下，找尋那種東西根本是不可能的。
看起來他完不成這個任務。
那他的身體……
真人點頭, 思考道：“確實，沒有指引的話，那種東西確實很難找，不過……我可是有的啊。”
“你有辦法？”機械丸驚訝道。
“當然。”說完，真人在這間屋子布下帳。
機械丸後退幾步：“為什麽要布帳？”
“因為我需要拿一些東西。”真人神秘道，他將手放進口袋裏，掏出一個小木盒，取出裏面封印用的布條，吐出一根手指，層層纏繞上去，放進木盒，最後交到機械丸手中：“有了這個，應該就可以了吧。”
機械丸一臉遲疑地看完全程，小心翼翼地接過那東西，“你怎麽會有這個？”
宿儺的手指，這種級別的特級咒物，應該是對方的最大籌碼，居然就這樣交給自己了？
“撿的。”真人臉不紅心不跳道。
“……”
只見真人一臉期待信任的表情望著他：“手指之間是會相互吸引的，我相信有它在，應該是沒有問題的吧。”
“沒有問題……”這表情看得機械丸心中莫名升出了一絲被委以重任的感覺，如果完不成，他會覺得很愧疚吧。
遠處的與幸吉輕輕嘆了一口氣，操縱著機械丸說道：“我會盡最大的能力幫你的，但我依然不能保證找到全部，因為封印的阻隔還是太強，我需要一定的時間。”
“全部？不不，不需要全部。”真人道：“能找多少就找多少，我不在意，哪怕只能多一根呢。”
反正多一根就多一份勝算。
“哦對了，還有，你在找的時候，順便幫我註意一下……”真人湊到機械丸耳邊，小聲說道：“看看日本境內有沒有一個頭上長著縫合線的人。”
好不容易找到一個擁有搜索技能的人，當然也要調查一下羂索的存在。
“縫合線？像你一樣的嗎。”機械丸盯著真人這張遍布縫合線的臉。
“不是！”真人在腦袋上比劃了一圈，嚴肅道：“是只有頭上這一圈，看起來就像是把腦殼縫在腦袋上隨時都可以撬開的那種。記住，無論男女老少，甚至是動物什麽的，都幫我留意一下。”天知道羂索在替換到夏油傑身體之前，外殼是人還是鬼。
機械丸雖然不懂，但還是點頭應道：“我會留意的。”
真人雙手合十：“多謝，大恩大德，等手指帶回來後再報。”
“我會的。”機械丸將木盒收了起來。
“那大概幾天可以找到呢？”真人小心翼翼地詢問道，期待著最好是交流會開始之前，這段時間最不容易被發現。
機械丸預估了一下，“我需要回去準備我的傀儡，而且要準備很多，全日本境內的搜索，數量要求很大，包括在危險境遇下損耗，至少需要十天的時間。”
這還是在最好的情況下，不過再多的傀儡，也比不過擁有一個完整的身體……
這件事，他會不竭餘力地完成。
“十天足夠了！”真人激動地一把拍在機械丸肩上，正色道：“我能不能繼續活下去，就靠你了，與幸吉兄弟。”
機械丸：“言重了……”
“那怎麽行，咱們現在可是一條繩子上的螞蚱了，從你立下束縛的那一刻，咱們就一同是高專的罪人了，所以可千萬不要暴露哦，那麽，要加個好友嗎？”真人微笑著掏出手機遞到機械丸面前。
“加一個吧，加一個好聯系。”
“不用了，我不怎麽使用電子產品。”機械丸從校服口袋裏取出一個圓形小機關，放在桌子上。
“可以用它和我聯系，隨時在線。”
“是小機械丸耳機！”真人好奇地拿起來仔細探索了一番，然後隨手拋了拋，“好東西，我收下了。”
這東西聯系起來更方便啊。
“我現在就可以去做準備，也希望你能信守承諾。”機械丸轉身走出順平的房間，離開前不忘提他們關上了門。
“哎，有這家夥協助，應該萬無一失了，”真人滿意地點了點頭，心道無為轉變簡直不要太好用，這麽一個技能真的可以領到不少人情。
此時，端坐在床上一直插不上嘴的順平終於忍不住了：“真人先生，你們剛剛聊的是什麽啊……”
他真的好想知道，他們聊的宿儺是誰，手指是什麽，還有現在房間黑乎乎一片又是什麽情況。
“這個啊，我以後慢慢跟你解釋，現在先收拾房間吧，我看你帶了好多行李過來，其實這些高專都是自帶的，不需要再多拿一遍了。”
“是媽媽強迫讓帶過來的……”
“是吉野女士的要求啊，那還是待著吧，媽媽的心意，小朋友要好好領會啊。”
“別打趣我了，真人先生……”
“哈哈。”
“……”
門外，機械丸默默聽著屋裏兩人的對話，他回到隔壁的房間，坐在整潔到一塵不染的床鋪上，身為機械的他不需要休息，因此這個房間對他而言，其實沒什麽用。
他從校服口袋裏掏出前不久和京都一年級幾個同期的合照，用冰冷的鋼鐵手，緩緩拂過照片笑得最燦爛的藍發女孩。
“和咒靈做交易，算是一種背叛嗎？”機械丸喃喃道。
他恨命運的不公，給了他這樣的身體，因此他不介意逆天而行，那位咒靈先生的能力，或許真的能替他治愈身體，既然如此，這個忙他非幫不可。
機械丸將照片小心翼翼地夾進書冊裏，攤開手中的小木盒，取出手指，將咒力編撰成信息記錄進偵查傀儡中，然後悄無聲息地離開高專。
“書就放這個抽屜裏吧，對了，你媽媽後來有說些什麽嗎？”真人替順平整理著領來的咒術教學課本，分類放進書桌的抽屜裏。
順平跟著整理起來，邊翻看著接下來需要學習的內容，邊回答道：“那天你們走後，媽媽直接就帶著我去學校辦了退學。”學校裏，只有那個女孩和之前影視社團的幾人與他告了別。
“你沒有跟她說那些人的事嗎？”
“沒有，我不想讓她擔心，而且那些人也得到了應有的懲罰，一切都過去了。”順平不想在回憶那所學校發生的事了，他翻看著高專的課本，裏面的內容深深吸引著他。
術式、領域，都是他沒有接觸過的概念，理解起來卻莫名清晰。
突然，一個小小的冊子吸引了他的註意，順平鬼使神差地拿起，是一本薄薄的泛黃書冊，用訂書機釘了起來，只有不到二十幾張，但也封面目錄五應俱全，名字叫《咒靈操縱筆記》。
他翻開封皮背面，著作者是夏油傑，時間為2006年。
“2006年，夏油傑……”
十年前的筆記，難怪這麽破。
夏油傑這個名字，他很熟悉，從真人先生口中聽到了很多次，順平仔細回想了一下，想起了夏油傑就是當時被自己當做高專老師的袈裟和尚。
不過，高專居然有他著的書，原來他也曾是高專的老師嗎……
“嗯？你提夏油傑幹嘛？”真人擡起頭，看著順平整盯著一本手冊看得入迷，真人好奇地從他手中抽出冊子，“看什麽呢？”
他隨意翻了翻，發現上面不是印刷體，全是手寫的筆記，於是找了幾句讀了讀，不讀不知道，一讀嚇一跳。
只見上面詳細記載了式神使該如何捕獲咒靈，如何控制躁動的咒靈，以及不同等級種類的咒靈的習性和喜好，並從中總結出各種咒靈在作戰中的應用，包括哪些可以在戰鬥中做擋箭牌犧牲，哪些可以轉化成咒力能源之類，可謂說是把咒靈壓榨到了極致……
真人大驚：“這是什麽書？！”
他猛地翻過書封，果不其然角落裏寫著小小的“夏油傑”三個字。
“我就知道是這家夥！”真人吶喊，然後像丟燙手山芋一樣把這本書壓進抽屜最裏層，然後砰的一聲關上抽屜，拿鎖扣了起來。
“太可怕了，你可不能學這些。”真人驚惶未定道。
他一只咒靈，順平一個式神使，這要是學會了可還了得，搞不好世上又要多一個想吃了自己的人。
“一定要記住，不要翻開這本書。”真人再次認真地囑咐道。
順平有些為難地撓了撓頭：“可是，當時五條老師把這本書交給我的時候，告訴過我它對我的用處會很大。”
“你別聽他胡說！你剛來那會兒連術式都沒有，他是怎麽知道你一定會覺醒成式神使的！”甚至連白月光遺留的筆記這種珍貴的東西都舍得交出來，他合理懷疑五條悟根本就是在針對自己！
他湊上前緊盯著順平的眼睛，苦口婆心道：“順平，這樣，以後你有什麽關於術式上不會的問題，直接來問我就好，我替你覺醒出來的的術式，我自己是最了解的，包括咒靈，身為咒靈的我一定比夏油傑了解的更透徹，你明白嗎。”
“明白……”順平下意識往後縮了縮腦袋，“我會直接找真人先生的。”
“哈哈，那就好。”真人終於放下心來，擦了下額頭，慶幸自己及時掐滅了一顆即將爆發的危險火苗。
“先把衣服換上吧，讓我看看你穿上是什麽樣的。”真人替他拿出新的高專校服，是帶著高專特質紐的經典黑色款。
順平換上校服，黑色衣服襯托著半長的劉海和發尾，有一絲別樣的正式感。
他用露出的那只眼睛側頭看向鏡子裏的自己，面容還是原來的樣子，氣質卻變得有些不一樣了，多了一絲說不上來的感覺，很奇怪。
真人側目觀賞著，讚許地點頭：“有點咒術師的樣子了。”
順平拽了拽不太舒服的領子。
“不合身嗎？”
“沒有，只是第一次穿高領，有點不習慣。”
“這樣啊。”真人回憶了一下印象裏的吉野順平，好像確實沒見他穿過高領的衣服，除了母親死後的那次。
真人：“沒事，慢慢就習慣了。”
順平聞言，輕笑，松開勾著衣領的手：“是啊，慢慢就習慣了。”
不知不覺兩人光是放置行李就已經用了一下午的時間，等出來時，天已經黑了，真人敲了敲隔壁機械丸的寢室門，許久沒有回應，真人把臉貼上去，也聽到裏面的聲音。
“嘶……他應該已經離開了。”希望能早點帶來消息。
真人看了看時間，激動道：“現在剛好開飯，我帶你去食堂，剛好給同學們正式介紹一下你。”上次他雖然也帶著順平進來過一趟，但總歸沒有這次正式。
“我什麽時候可以跟著他們一起上課呢？”順平問道，他現在迫切想要變強，他還有校長布置給他的任務要完成，而且他不想做那個拖隊伍後腿的人。
“有點難，最近這段時間大家都在為交流會做準備。”真人解釋道：“其實你來的還挺不及時的……學校已經停課了，大家都在做有基礎的對戰訓練，像你這樣完全沒有基礎常識的……怕是只能單獨教導學習了。”
“居然是這樣嗎……”順平有些失望。
原本他聽說離交流會還有半個月，心裏還有些竊喜，本想趁機多學一些知識來著，卻沒想到自己現在的處境竟然這麽尷尬。
真人見這孩子心情突然低落了起來，從容一笑：“當然，我也可以教你，雖然我不是這裏的老師，但是關於咒術師方面的知識懂得也很多，我覺得我不會比那些老師差的。”
“真人先生是怎麽懂這些的……”
真人自豪道，“當然是多讀書，我在高專這麽久，看了那麽多的咒術科普可不是白看的。”
“怎麽樣，要不要跟著我一起學？”他一臉運籌帷幄地期待著順平的崇拜。
卻絲毫不知道，他給自己樹立的學識淵博的學霸形象在順平眼裏，只是一只咒靈為了活下去被迫接納咒術師相關知識所做的掙紮罷了，並深深引起了對方的誤會和憐憫。
“這樣會不會很麻煩真人先生。”順平垂下頭，他知道真人先生這裏的工作也很多的。
真人無所謂道：“沒事，我說過的，我喜歡消極怠工。”
“……”
真人才不管這些，反正最近高專的老師們肯定很忙，沒空管他。至於五條悟，估計也要周旋那老頭，更是沒空管他，這不就是搞事情的好時機嗎？
“走吧，先去吃飯。”
晚飯時刻，食堂已經聚集了一大幫人，高專的食堂也是一套覆古風，帶著好幾個隔間，一年級正在角落的隔間裏吃火鍋。
真人帶著順平氣勢浩蕩地拉開門，走到東京一年級圍坐的火鍋前，啪地一聲將餐盤扣在桌子上，盤子上壽司卷都跟著一跳，惹得一眾人不得不擡起頭，一臉無語地看著這搞事的咒靈。
“你又想幹什麽……”真希一手托腮，一手拿筷夾起鍋裏的丸子，“整天咋咋呼呼的，簡直要變成第二個繃帶混蛋了。”
“我可是有正事的。”真人輕笑一聲，伸出雙手展示向順平的方向：“我給大家介紹一下，這位是咱們一年級的新同學，吉野順平，大家歡迎！”
說完，真人帶頭鼓起了掌，啪啪啪的聲音在食堂裏異常顯眼。
順平把臉埋在劉海裏，端著空盤子站在真人身後一動不敢動，一句話不敢說，真人先生的介紹也太尷尬了，整個食堂的目光全都聚集到這裏了……
他不知道他們歡不歡迎自己，或許會認為他這種沒有實力的家夥，沒有資格坐在這裏吧。
怎麽辦……
順平閉著眼，可意外地等了很久，也沒有等來印象中的嘲諷，只聽到了繼而響起的熱鬧掌聲。
他微微睜開眼，之前見過面的一年級同學們都跟著真人拍手煽動著氣氛。
“新來了同學，熱鬧一點也好，幸好今天吃的是火鍋，不然搞不好還會冷場。”真希見順平一直不坐過來，放下筷子對他招了招手，催促道：“快坐下吧，我旁邊還有位置的，端著盤子站在那裏看起來也很奇怪。”
“鮭魚。”
“好的……”順平有點還沒搞清楚發生了什麽，緩緩坐在熊貓和真希中間空著的位置上，將盤子輕輕放桌上。
“快嘗嘗這個，這是最正宗的四喜丸子，剛熟的。”熊貓用笨拙的肉爪夾起一顆小丸子放到順平的盤子裏。
“謝謝。”順平接過丸子，隨即又被投餵了好多。
好熱情……
“還想吃什麽，盡管夾就好。”作為同樣是轉校生來到這裏的乙骨很能理解這種感受，難得打趣道：“大家都很喜歡你的，你的歡迎儀式可比我當時的好太多了，真羨慕。”
他當時可沒有火鍋和掌聲來著。
“哈哈，那是我的榮幸了。”順平忍不住笑起來，他望著盤子裏的小丸子，不知是火鍋的蒸汽還是什麽，模糊了他的眼睛。
他沒想到的是，這裏的生活真的像真人先生說的那樣……簡直像在做夢一樣。
深夜，操場上。
“怎麽樣，是不是像在做夢一樣。”真人強忍著笑意，捂著嘴回頭問道：“感受到了嗎？他們的善意。”
身後五米遠外，順平拖著累到酸軟的腿，一瘸一拐地努力跟著真人的步伐。
“感……感受到了……”他沙啞著嗓子艱難回答道，最終還是體力不支倒在地上，趴了一會兒後努力翻了個身，平躺在操場的綠茵地上。
真人幸災樂禍地返回到順平面前，蹲下身子拿草桿戳了戳他的臉，“這就不行啦？剛剛是誰信誓旦旦地說能和他們幾個一塊繞操場跑十圈的？”
順平擡起胳膊遮住雙眼，氣喘籲籲地說道：“我錯了……”
“早說了你不聽，下次可別這麽沖動了，訓練是需要循序漸進的，就算被他們慫恿了也不行！記住了嗎？”
“記住了。”順平喃喃道：我只是太高興了……”
沈默片刻後，終於還是忍不住大笑起來，笑得上氣不接下氣，將這一天所有的喜悅發洩了出來：“哈哈哈！真人先生……我！我真的好喜歡這裏！”
“喜歡這裏的一切！喜歡這裏的同學！老師！還有……”
他拿開胳膊，仰面用雙眼望著高專夜空上的繁星，視線中突然竄出真人先生的臉。
真人先生。
真人等他宣洩完情緒後，才低下頭盯著他笑意未減的臉，感慨道：“我還是第一次見你這麽開心。”
“是嗎……”順平苦澀道：“其實，我也是第一次見到。”
自己從來沒想過居然有一天能這麽開心。
他微微仰起頭，望著月光下被微風吹拂的藍色頭發，發絲拂過他的臉，帶著心也跟著一起癢起來，那種感覺無法形容，如果一定要形容的話，他大概希望時間能永遠停留在這一刻。
“果然還是因為真人先生吧。”順平怔然道。
“什麽因為我？”真人晃著草桿，百無聊賴地蹲在地上問道。
“因為是真人先生帶我來的啊，如果沒有真人先生，或許我永遠都體會不到這些。”
“真的嗎？”
真人聽著順平發自肺腑的話語，剛想說其實是你自己的努力得來的時，靈魂忽然一陣刺痛，有些熟悉但又陌生的記憶突然在腦海中閃過，很真實，是被他變成畸形改造人的那個吉野順平，冷冷地躺在被真人和七海虎杖的戰鬥波及損毀的教學樓廢墟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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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宿儺？”機械丸啞然, 他有想過是什麽特殊的物品，卻唯獨沒有想到會是宿儺，他艱難道：“你要這種東西做什麽？”
他身為咒術師, 自然知道宿儺是誰，傳聞中曾經的詛咒之王，咒力強大到讓一個時代的咒術師不竭餘力將其封印, 最後依然留下了二十根手指，而高專目前已知的也只不過有六根。
真人知道他在擔心什麽, 保證道：“你放心，我要宿儺的手指絕對不會拿去做什麽損害咒術師利益的事, 而且我和高專立有束縛的，我動不了你們。”
“我明白。”
聞言, 真人詢問道：“所以這個小忙，可以幫嗎？”
機械丸望著對方還算可信的眼神, 又想到他有可能恢覆的殘破身體, 最後終於還是點了點頭，待認真思考了一下後，還是提出了問題所在：
“這些東西是咒術界的違禁特級咒物, 我從來沒有見過, 而且據高專所言，那些特級手指全部被封印著, 沒有氣息洩露，我的傀儡找不到方向。”
機械丸有些失望, 縱然他的傀儡操術理論上可以進入任何危險或隱蔽的地方, 且被毀也可再生, 但是在沒有任何線索的情況下，找尋那種東西根本是不可能的。
看起來他完不成這個任務。
那他的身體……
真人點頭, 思考道：“確實，沒有指引的話，那種東西確實很難找，不過……我可是有的啊。”
“你有辦法？”機械丸驚訝道。
“當然。”說完，真人在這間屋子布下帳。
機械丸後退幾步：“為什麽要布帳？”
“因為我需要拿一些東西。”真人神秘道，他將手放進口袋裏，掏出一個小木盒，取出裏面封印用的布條，吐出一根手指，層層纏繞上去，放進木盒，最後交到機械丸手中：“有了這個，應該就可以了吧。”
機械丸一臉遲疑地看完全程，小心翼翼地接過那東西，“你怎麽會有這個？”
宿儺的手指，這種級別的特級咒物，應該是對方的最大籌碼，居然就這樣交給自己了？
“撿的。”真人臉不紅心不跳道。
“……”
只見真人一臉期待信任的表情望著他：“手指之間是會相互吸引的，我相信有它在，應該是沒有問題的吧。”
“沒有問題……”這表情看得機械丸心中莫名升出了一絲被委以重任的感覺，如果完不成，他會覺得很愧疚吧。
遠處的與幸吉輕輕嘆了一口氣，操縱著機械丸說道：“我會盡最大的能力幫你的，但我依然不能保證找到全部，因為封印的阻隔還是太強，我需要一定的時間。”
“全部？不不，不需要全部。”真人道：“能找多少就找多少，我不在意，哪怕只能多一根呢。”
反正多一根就多一份勝算。
“哦對了，還有，你在找的時候，順便幫我註意一下……”真人湊到機械丸耳邊，小聲說道：“看看日本境內有沒有一個頭上長著縫合線的人。”
好不容易找到一個擁有搜索技能的人，當然也要調查一下羂索的存在。
“縫合線？像你一樣的嗎。”機械丸盯著真人這張遍布縫合線的臉。
“不是！”真人在腦袋上比劃了一圈，嚴肅道：“是只有頭上這一圈，看起來就像是把腦殼縫在腦袋上隨時都可以撬開的那種。記住，無論男女老少，甚至是動物什麽的，都幫我留意一下。”天知道羂索在替換到夏油傑身體之前，外殼是人還是鬼。
機械丸雖然不懂，但還是點頭應道：“我會留意的。”
真人雙手合十：“多謝，大恩大德，等手指帶回來後再報。”
“我會的。”機械丸將木盒收了起來。
“那大概幾天可以找到呢？”真人小心翼翼地詢問道，期待著最好是交流會開始之前，這段時間最不容易被發現。
機械丸預估了一下，“我需要回去準備我的傀儡，而且要準備很多，全日本境內的搜索，數量要求很大，包括在危險境遇下損耗，至少需要十天的時間。”
這還是在最好的情況下，不過再多的傀儡，也比不過擁有一個完整的身體……
這件事，他會不竭餘力地完成。
“十天足夠了！”真人激動地一把拍在機械丸肩上，正色道：“我能不能繼續活下去，就靠你了，與幸吉兄弟。”
機械丸：“言重了……”
“那怎麽行，咱們現在可是一條繩子上的螞蚱了，從你立下束縛的那一刻，咱們就一同是高專的罪人了，所以可千萬不要暴露哦，那麽，要加個好友嗎？”真人微笑著掏出手機遞到機械丸面前。
“加一個吧，加一個好聯系。”
“不用了，我不怎麽使用電子產品。”機械丸從校服口袋裏取出一個圓形小機關，放在桌子上。
“可以用它和我聯系，隨時在線。”
“是小機械丸耳機！”真人好奇地拿起來仔細探索了一番，然後隨手拋了拋，“好東西，我收下了。”
這東西聯系起來更方便啊。
“我現在就可以去做準備，也希望你能信守承諾。”機械丸轉身走出順平的房間，離開前不忘提他們關上了門。
“哎，有這家夥協助，應該萬無一失了，”真人滿意地點了點頭，心道無為轉變簡直不要太好用，這麽一個技能真的可以領到不少人情。
此時，端坐在床上一直插不上嘴的順平終於忍不住了：“真人先生，你們剛剛聊的是什麽啊……”
他真的好想知道，他們聊的宿儺是誰，手指是什麽，還有現在房間黑乎乎一片又是什麽情況。
“這個啊，我以後慢慢跟你解釋，現在先收拾房間吧，我看你帶了好多行李過來，其實這些高專都是自帶的，不需要再多拿一遍了。”
“是媽媽強迫讓帶過來的……”
“是吉野女士的要求啊，那還是待著吧，媽媽的心意，小朋友要好好領會啊。”
“別打趣我了，真人先生……”
“哈哈。”
“……”
門外，機械丸默默聽著屋裏兩人的對話，他回到隔壁的房間，坐在整潔到一塵不染的床鋪上，身為機械的他不需要休息，因此這個房間對他而言，其實沒什麽用。
他從校服口袋裏掏出前不久和京都一年級幾個同期的合照，用冰冷的鋼鐵手，緩緩拂過照片笑得最燦爛的藍發女孩。
“和咒靈做交易，算是一種背叛嗎？”機械丸喃喃道。
他恨命運的不公，給了他這樣的身體，因此他不介意逆天而行，那位咒靈先生的能力，或許真的能替他治愈身體，既然如此，這個忙他非幫不可。
機械丸將照片小心翼翼地夾進書冊裏，攤開手中的小木盒，取出手指，將咒力編撰成信息記錄進偵查傀儡中，然後悄無聲息地離開高專。
“書就放這個抽屜裏吧，對了，你媽媽後來有說些什麽嗎？”真人替順平整理著領來的咒術教學課本，分類放進書桌的抽屜裏。
順平跟著整理起來，邊翻看著接下來需要學習的內容，邊回答道：“那天你們走後，媽媽直接就帶著我去學校辦了退學。”學校裏，只有那個女孩和之前影視社團的幾人與他告了別。
“你沒有跟她說那些人的事嗎？”
“沒有，我不想讓她擔心，而且那些人也得到了應有的懲罰，一切都過去了。”順平不想在回憶那所學校發生的事了，他翻看著高專的課本，裏面的內容深深吸引著他。
術式、領域，都是他沒有接觸過的概念，理解起來卻莫名清晰。
突然，一個小小的冊子吸引了他的註意，順平鬼使神差地拿起，是一本薄薄的泛黃書冊，用訂書機釘了起來，只有不到二十幾張，但也封面目錄五應俱全，名字叫《咒靈操縱筆記》。
他翻開封皮背面，著作者是夏油傑，時間為2006年。
“2006年，夏油傑……”
十年前的筆記，難怪這麽破。
夏油傑這個名字，他很熟悉，從真人先生口中聽到了很多次，順平仔細回想了一下，想起了夏油傑就是當時被自己當做高專老師的袈裟和尚。
不過，高專居然有他著的書，原來他也曾是高專的老師嗎……
“嗯？你提夏油傑幹嘛？”真人擡起頭，看著順平整盯著一本手冊看得入迷，真人好奇地從他手中抽出冊子，“看什麽呢？”
他隨意翻了翻，發現上面不是印刷體，全是手寫的筆記，於是找了幾句讀了讀，不讀不知道，一讀嚇一跳。
只見上面詳細記載了式神使該如何捕獲咒靈，如何控制躁動的咒靈，以及不同等級種類的咒靈的習性和喜好，並從中總結出各種咒靈在作戰中的應用，包括哪些可以在戰鬥中做擋箭牌犧牲，哪些可以轉化成咒力能源之類，可謂說是把咒靈壓榨到了極致……
真人大驚：“這是什麽書？！”
他猛地翻過書封，果不其然角落裏寫著小小的“夏油傑”三個字。
“我就知道是這家夥！”真人吶喊，然後像丟燙手山芋一樣把這本書壓進抽屜最裏層，然後砰的一聲關上抽屜，拿鎖扣了起來。
“太可怕了，你可不能學這些。”真人驚惶未定道。
他一只咒靈，順平一個式神使，這要是學會了可還了得，搞不好世上又要多一個想吃了自己的人。
“一定要記住，不要翻開這本書。”真人再次認真地囑咐道。
順平有些為難地撓了撓頭：“可是，當時五條老師把這本書交給我的時候，告訴過我它對我的用處會很大。”
“你別聽他胡說！你剛來那會兒連術式都沒有，他是怎麽知道你一定會覺醒成式神使的！”甚至連白月光遺留的筆記這種珍貴的東西都舍得交出來，他合理懷疑五條悟根本就是在針對自己！
他湊上前緊盯著順平的眼睛，苦口婆心道：“順平，這樣，以後你有什麽關於術式上不會的問題，直接來問我就好，我替你覺醒出來的的術式，我自己是最了解的，包括咒靈，身為咒靈的我一定比夏油傑了解的更透徹，你明白嗎。”
“明白……”順平下意識往後縮了縮腦袋，“我會直接找真人先生的。”
“哈哈，那就好。”真人終於放下心來，擦了下額頭，慶幸自己及時掐滅了一顆即將爆發的危險火苗。
“先把衣服換上吧，讓我看看你穿上是什麽樣的。”真人替他拿出新的高專校服，是帶著高專特質紐的經典黑色款。
順平換上校服，黑色衣服襯托著半長的劉海和發尾，有一絲別樣的正式感。
他用露出的那只眼睛側頭看向鏡子裏的自己，面容還是原來的樣子，氣質卻變得有些不一樣了，多了一絲說不上來的感覺，很奇怪。
真人側目觀賞著，讚許地點頭：“有點咒術師的樣子了。”
順平拽了拽不太舒服的領子。
“不合身嗎？”
“沒有，只是第一次穿高領，有點不習慣。”
“這樣啊。”真人回憶了一下印象裏的吉野順平，好像確實沒見他穿過高領的衣服，除了母親死後的那次。
真人：“沒事，慢慢就習慣了。”
順平聞言，輕笑，松開勾著衣領的手：“是啊，慢慢就習慣了。”
不知不覺兩人光是放置行李就已經用了一下午的時間，等出來時，天已經黑了，真人敲了敲隔壁機械丸的寢室門，許久沒有回應，真人把臉貼上去，也聽到裏面的聲音。
“嘶……他應該已經離開了。”希望能早點帶來消息。
真人看了看時間，激動道：“現在剛好開飯，我帶你去食堂，剛好給同學們正式介紹一下你。”上次他雖然也帶著順平進來過一趟，但總歸沒有這次正式。
“我什麽時候可以跟著他們一起上課呢？”順平問道，他現在迫切想要變強，他還有校長布置給他的任務要完成，而且他不想做那個拖隊伍後腿的人。
“有點難，最近這段時間大家都在為交流會做準備。”真人解釋道：“其實你來的還挺不及時的……學校已經停課了，大家都在做有基礎的對戰訓練，像你這樣完全沒有基礎常識的……怕是只能單獨教導學習了。”
“居然是這樣嗎……”順平有些失望。
原本他聽說離交流會還有半個月，心裏還有些竊喜，本想趁機多學一些知識來著，卻沒想到自己現在的處境竟然這麽尷尬。
真人見這孩子心情突然低落了起來，從容一笑：“當然，我也可以教你，雖然我不是這裏的老師，但是關於咒術師方面的知識懂得也很多，我覺得我不會比那些老師差的。”
“真人先生是怎麽懂這些的……”
真人自豪道，“當然是多讀書，我在高專這麽久，看了那麽多的咒術科普可不是白看的。”
“怎麽樣，要不要跟著我一起學？”他一臉運籌帷幄地期待著順平的崇拜。
卻絲毫不知道，他給自己樹立的學識淵博的學霸形象在順平眼裏，只是一只咒靈為了活下去被迫接納咒術師相關知識所做的掙紮罷了，並深深引起了對方的誤會和憐憫。
“這樣會不會很麻煩真人先生。”順平垂下頭，他知道真人先生這裏的工作也很多的。
真人無所謂道：“沒事，我說過的，我喜歡消極怠工。”
“……”
真人才不管這些，反正最近高專的老師們肯定很忙，沒空管他。至於五條悟，估計也要周旋那老頭，更是沒空管他，這不就是搞事情的好時機嗎？
“走吧，先去吃飯。”
晚飯時刻，食堂已經聚集了一大幫人，高專的食堂也是一套覆古風，帶著好幾個隔間，一年級正在角落的隔間裏吃火鍋。
真人帶著順平氣勢浩蕩地拉開門，走到東京一年級圍坐的火鍋前，啪地一聲將餐盤扣在桌子上，盤子上壽司卷都跟著一跳，惹得一眾人不得不擡起頭，一臉無語地看著這搞事的咒靈。
“你又想幹什麽……”真希一手托腮，一手拿筷夾起鍋裏的丸子，“整天咋咋呼呼的，簡直要變成第二個繃帶混蛋了。”
“我可是有正事的。”真人輕笑一聲，伸出雙手展示向順平的方向：“我給大家介紹一下，這位是咱們一年級的新同學，吉野順平，大家歡迎！”
說完，真人帶頭鼓起了掌，啪啪啪的聲音在食堂裏異常顯眼。
順平把臉埋在劉海裏，端著空盤子站在真人身後一動不敢動，一句話不敢說，真人先生的介紹也太尷尬了，整個食堂的目光全都聚集到這裏了……
他不知道他們歡不歡迎自己，或許會認為他這種沒有實力的家夥，沒有資格坐在這裏吧。
怎麽辦……
順平閉著眼，可意外地等了很久，也沒有等來印象中的嘲諷，只聽到了繼而響起的熱鬧掌聲。
他微微睜開眼，之前見過面的一年級同學們都跟著真人拍手煽動著氣氛。
“新來了同學，熱鬧一點也好，幸好今天吃的是火鍋，不然搞不好還會冷場。”真希見順平一直不坐過來，放下筷子對他招了招手，催促道：“快坐下吧，我旁邊還有位置的，端著盤子站在那裏看起來也很奇怪。”
“鮭魚。”
“好的……”順平有點還沒搞清楚發生了什麽，緩緩坐在熊貓和真希中間空著的位置上，將盤子輕輕放桌上。
“快嘗嘗這個，這是最正宗的四喜丸子，剛熟的。”熊貓用笨拙的肉爪夾起一顆小丸子放到順平的盤子裏。
“謝謝。”順平接過丸子，隨即又被投餵了好多。
好熱情……
“還想吃什麽，盡管夾就好。”作為同樣是轉校生來到這裏的乙骨很能理解這種感受，難得打趣道：“大家都很喜歡你的，你的歡迎儀式可比我當時的好太多了，真羨慕。”
他當時可沒有火鍋和掌聲來著。
“哈哈，那是我的榮幸了。”順平忍不住笑起來，他望著盤子裏的小丸子，不知是火鍋的蒸汽還是什麽，模糊了他的眼睛。
他沒想到的是，這裏的生活真的像真人先生說的那樣……簡直像在做夢一樣。
深夜，操場上。
“怎麽樣，是不是像在做夢一樣。”真人強忍著笑意，捂著嘴回頭問道：“感受到了嗎？他們的善意。”
身後五米遠外，順平拖著累到酸軟的腿，一瘸一拐地努力跟著真人的步伐。
“感……感受到了……”他沙啞著嗓子艱難回答道，最終還是體力不支倒在地上，趴了一會兒後努力翻了個身，平躺在操場的綠茵地上。
真人幸災樂禍地返回到順平面前，蹲下身子拿草桿戳了戳他的臉，“這就不行啦？剛剛是誰信誓旦旦地說能和他們幾個一塊繞操場跑十圈的？”
順平擡起胳膊遮住雙眼，氣喘籲籲地說道：“我錯了……”
“早說了你不聽，下次可別這麽沖動了，訓練是需要循序漸進的，就算被他們慫恿了也不行！記住了嗎？”
“記住了。”順平喃喃道：我只是太高興了……”
沈默片刻後，終於還是忍不住大笑起來，笑得上氣不接下氣，將這一天所有的喜悅發洩了出來：“哈哈哈！真人先生……我！我真的好喜歡這裏！”
“喜歡這裏的一切！喜歡這裏的同學！老師！還有……”
他拿開胳膊，仰面用雙眼望著高專夜空上的繁星，視線中突然竄出真人先生的臉。
真人先生。
真人等他宣洩完情緒後，才低下頭盯著他笑意未減的臉，感慨道：“我還是第一次見你這麽開心。”
“是嗎……”順平苦澀道：“其實，我也是第一次見到。”
自己從來沒想過居然有一天能這麽開心。
他微微仰起頭，望著月光下被微風吹拂的藍色頭發，發絲拂過他的臉，帶著心也跟著一起癢起來，那種感覺無法形容，如果一定要形容的話，他大概希望時間能永遠停留在這一刻。
“果然還是因為真人先生吧。”順平怔然道。
“什麽因為我？”真人晃著草桿，百無聊賴地蹲在地上問道。
“因為是真人先生帶我來的啊，如果沒有真人先生，或許我永遠都體會不到這些。”
“真的嗎？”
真人聽著順平發自肺腑的話語，剛想說其實是你自己的努力得來的時，靈魂忽然一陣刺痛，有些熟悉但又陌生的記憶突然在腦海中閃過，很真實，是被他變成畸形改造人的那個吉野順平，冷冷地躺在被真人和七海虎杖的戰鬥波及損毀的教學樓廢墟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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